九宵性子奔放不羁,压根不顾什么伦理规矩,想要了就直接往他身上蹭,一点也不会矜持。
他们俩正在这边拉扯时,门外来了个太监,恭敬地道太后请陛下和相爷去寿宁宫用膳。
固吹白的眸色深沉。
他们这边才刚和礼部尚书商议完大婚的事,那边太后就得到了消息派人来请,尽管傅太后是他的亲姐姐,固吹白依然不高兴这种被时刻监视着的感觉。
他放下凤九宵,站起身整了整衣领。
凤九宵知道不能再胡闹了,于是也老老实实走出去,跟舅舅一起去了寿宁宫。
傅红瑶命宫人们准备了一些凤九宵爱吃的膳食,好整以暇地等着儿子和弟弟的到来。
过了不久,随着门口太监的通传,凤九宵和固吹白踏进了太后宫中。
傅红瑶堆起明媚的笑脸迎上去,还掏出手绢给儿子擦了擦脸上根本不存在的灰。
“皇儿,处理朝政辛苦了,母后为你准备了膳食,皇儿快来用吧。”
凤九宵侍母至孝,这些年来他们孤儿寡母在摄政王眼皮子底下苟活战战兢兢,他对母亲一直抱着一种怜惜和愧疚。
他上前搂住母亲的脖子,温柔地笑道:“娘,儿臣不辛苦,都是舅舅在帮儿臣处理朝政呢,谢谢娘亲为儿臣准备的膳食。”
傅太后笑意吟吟地拉着他的手坐到椅子上,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固吹白。
自从回到燕国,固吹白总有一种很别扭的古怪感。
他的姐姐见到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这些年是如何寻找他的,要不是支岭渊百般阻挠,她或许早就能把自己找回来了。
可是傅红瑶一边泪流满面,一边却反射性地避开了他的碰触。
固吹白以为是他们姐弟分开多年,可能姐姐有些不习惯。
这份亲情总要慢慢才能热络起来。
他总是想起年少时在黎家,武芳华大大咧咧地把他搂进怀里稀罕的样子。
虽然芳姐是他的情敌,可是他真的好喜欢这个英姿飒爽的姐姐,芳姐疼他甚至超过疼黎妄言。
固吹白一直以为正常姐弟就是这样的相处,直到回了燕国,面对自己的亲生姐姐,彼此却只余生疏和尴尬。
有一次他不小心碰到了傅红瑶的手腕,傅红瑶眼中一闪而逝的嫌恶他看得清清楚楚。
无奈地笑了笑。
或许,傅红瑶以为他忘记了,但是五岁之前的记忆他其实都记着。
凤九宵曾经百般劝他回燕国,他之所以没有答应,就是因为傅红瑶。
他的姐姐厌恶他,鄙夷他,根本不是真心想找他回去!
小的时候,就是姐姐哄骗他让他在固沙河边等了一天又一天,让他和父母失散,要不是后来被黎骁捡回去,在那种战乱之时,他一个五岁的孩子恐怕根本活不下来。
如今,傅红瑶却在凤九宵面前上演什么姐弟情深。
固吹白只觉得可笑。
坐定之后,傅红瑶终于开口说到了正题。
“皇儿,母后很好奇,下个月你就要大婚了,你怎么不带未来儿媳来给娘亲看看?”
凤九宵噎住了,老实说直到此刻,连他自己都没想好要立谁为皇后。
他是想让兵部尚书的女儿进宫当人质,可人家女孩儿没满十三岁,还是个黄毛丫头,他要是现在让她进宫,是不是有点太丧心病狂了!
靖武侯的女儿又是个和离的妇人,打死傅太后都不可能同意让他娶一个二婚女子吧!
正在凤九宵左右为难之际,傅太后又追问道:“哀家听说你后宫最近添了个新人,你日日把人放在九重宫宠幸,看来我儿很是爱重那个新来的侍君。”
凤九宵的眉宇皱了起来。
太后的手未免伸得也太长了吧,虽然是他的亲娘,也不该管他后宫私事。
幸好他和舅舅早有准备,只有他们俩的心腹才能接近寝殿,其余的人一律都只能在殿外伺候,对外也只说是封了个新侍君,看来太后还不知道‘侍君’的真实身份。
凤九宵扬起嘴角,坐在太后身边撒娇耍赖,企图蒙混过关。
可这次太后不打算再让他这样浑水摸鱼了。
“左相,你来说,这皇后和侍君,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”
傅红瑶冷冷望着固吹白。
固吹白迎上姐姐艳丽无双的面容,从容不迫地开始瞎扯。
“哦,前不久皇上做了个梦,梦见有仙人指引他在那一日举行大婚典礼,君主大婚自然就可以亲政,至于皇后的人选,或许在那一日会从天而降吧。”
凤九宵一听不住点头。
“对对,母后,就是这样!”
傅太后气不打一处来,固吹白当她是傻子吗,这话一听就是拿来敷衍她的。
他们三人各怀心思食不知味的吃完了一顿饭,凤九宵迫不及待地就要拉着固吹白回宫。
“母后,我和舅舅回御书房还有些公务要处理,母后早点安歇,儿子明日再来请安。”
说着转身就要开溜。
傅红瑶温柔地朝儿子笑道:“好,皇上可别太累了,身体要紧。小白,你随姐姐进来,姐姐有件东西要给你。”
她走进内室,固吹白本是外臣不应该跟着进去,但因为他是太后的亲弟弟,倒也没有那么避讳。
凤九宵不知道他母亲为何要把舅舅单独叫进去,固吹白按住他蠢蠢欲动的手低声道:“稍安勿躁。”
随着太后走进内室,门被关上,固吹白靠在墙上看着傅红瑶。
自己这个姐姐把自己单独叫进来准没什么好事。
傅红瑶进来后果然沉下了脸色。
“你给皇上找了个什么人来伺候?连我都不能进去看一眼?”
傅太后前几日想要进入九重宫看看那个新来的侍君,被固吹白拦在了门外。
说是新人不懂规矩,还在调教,等教完了规矩自会来拜见太后。
固吹白淡淡道:“不过是个小门小户家的公子,那日我和皇上去郊外骑马正巧偶遇,皇上一眼就看上了人家,所以就带回来当个侍君。”
傅太后狐疑地看着他。
固吹白嘴角勾起一抹笑。
“怎么,太后不信?”
太后当然不信,那日固吹白带着凤九宵去郊外骑马,她手下的人自然是远远跟着的,虽然没有看见具体发生了什么事,可那日固吹白和皇帝回来的时候,压根儿身边就没有别的人。
固吹白漠然道:“如今大局已定,皇上亲政就在眼前,太后也该放宽心待在寿宁宫颐养天年。”
傅太后咬牙切齿道:“就这么放过支岭渊了?”
固吹白一愣,在这一瞬间,他心里突然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。
“姐姐为何如此憎恨摄政王?”
“他害死先帝,把持朝政那么多年,我们母子俩忍辱负重到今日-----”
“姐姐!”固吹白打断她的话:“先帝受伤抬回来时还好好的,臣弟听说,那些日子先帝都躺在姐姐的宫中休养,怎么会突然就伤势加重,驾鹤西归了呢?”
傅红瑶神情一窒,面上闪过一丝局促不安,很快又隐去了。
可惜,固吹白是什么人,这几十年腥风血雨里走过来的人,傅红瑶那一瞬间的心虚被他看在眼里,心里的那个猜测越发浓重。
他躬身朝太后行礼,清冷淡然的声音却重如千钧。
“先帝的离世是九宵